“大虎!把定船舵,别慌!!”
渔夫老王站在甲板上,死命抱住桅杆,身后的掌舵手大虎虽心领神会,怎奈整艘船在巨浪的冲击下,如同浮萍般剧烈起伏,他双手间就像抹了油,是如何都抓不住舵,又一股巨浪打到船的右侧,船体猛地向左倾,再遇到浪头将船头高高抬起,继而猛然下坠,甲板上顷刻间人仰马翻,痛嚎连连。
老王好不容易摇晃着起身,再一摸额头,湿热的血液顺着脸颊不住下流,任凭冰冷的雨珠撒豆般砸在脸上,老王的眼神愈发飘忽,他咬了咬牙,一手抓绳,一手撑膝,无比艰难的走向船舵。
一道张牙舞爪的闪电,骤然撕裂头顶灰云,随之激雷轰隆响彻天空,借着瞬间的光亮,老王看清远处景象,不禁面如死灰。
只见高耸如山的海啸,仿佛一座上抵苍穹的巨大海墙,携卷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,滚滚如龙间迅速接近,即使穷尽老王心血打造的大渔船,恐怕也会在顷刻间化作粉末。
目睹这惊骇万分的东海异象,老王不免陷入深深绝望,可就在他缓缓闭上双眼,准备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时,突然一道挺拔身影,傲立于汹涌潮头,岿然不动,凛如神明。疾风狂浪,全被他一袭蓝白袍衫阻隔在外。
恍惚中,老王好似看到那人头顶的双角峥嵘,却终究抵挡不住席卷脑海的倦意,失去意识以前,仿佛听到有个冷峻的声音道:“告诉渔村村长,最近东海,可不太平,万万不得出海。”
等老王再醒来的时候,已经躺在了东海渔村外的沙滩上。阳光亮得刺目,仿佛方才的风浪不过是一场噩梦。身边不停有人经过,人声远远近近,传到耳中却依然令人心惊。
“快看,什么鱼这么大块头?我打了一辈子鱼从来没见过呐。”
“呵不得了,我听村长说起过这种鱼,只有深海才有,怎么给卷到岸上来了?”
“你看着贝壳上有个东西,字不像字,画不像画,不会是鬼画符吧……”
龙战将救下渔民老王的船后,便匆匆去往别处巡视。东海突发海啸,他作为龙宫大弟子,未等师父下令,便自己前来海面探查。可是除了救下几艘渔船外,一筹莫展,不论如何施法,始终难以抗衡。眼下海啸已经平静,可是深海之下,谁知还潜伏着多少危险。
三界虽大,各有其主,从开天辟地起便是如此:仙族高居九霄,鬼族深藏幽冥,人族居住在城邑田野,而魔族则占据了山岭荒原。而浩瀚汪洋却仿佛无人能够驾驭。远古时这里是无主之地,海洋中的生灵在这里自然生灭。后来仙族用水法操纵海洋中的水,施云布雨,却将大海搅弄得风波不宁。海中的灵长-龙,群起相争,将四海之水吸尽复而吐出,三界一时间又是大旱又是大涝。仙族不敢再染指四海,不过却用修习仙法为筹码,将群龙收作仙族的一支。从此后海洋虽由龙宫统辖,可背后却也逃不开凌霄宝殿的覆雨翻云之手。龙宫虽归属了仙族,却仍有些特立独行的傲气
眼下东海有此异象,龙宫却未发现丝毫征兆,恐怕三界都会认定龙宫难逃干系。龙宫上下是时候好好厘清缘由了。龙战将如此想罢,劈开前方海浪,一跃而入,向着五光十色的东海之渊,疾驰而下。
不知不觉间,已然踏入龙宫主殿的水晶宫。
便在此时,随着整座龙宫猛烈摇晃,虾兵蟹将俱是身形不稳,无处不在的海水激流回旋,将附近的海兽卷起,轰然砸在宫殿墙壁上,隆隆声由此不绝于耳。
龙战将堪堪稳住,抬头看去,不禁愕然,只见头顶上方海水异象频出,先是翻滚,继而受巨力拉扯,最终形成强烈漩涡,夹杂着游弋浅海的鱼兽鲸豚,疯狂肆虐,俨然再起海啸之势。
忽然有一声巨响从大殿之外传来,龙战将料想大事不好,连忙像巨响处奔去。果然见滚滚水流夹杂着五光十色迎面涌来。
龙宫宝库被冲毁了!
龙宫宝库可是不得了的地方,四海奇珍无一不有,就连那万世魔神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也是从这里夺去。如今却遭此大劫,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。
龙战将带领虾兵蟹将左支右绌半日,才将宝库破损的大门重新修复,然而宝物已然丢失了大半,龙战将最是忧心的是丢失了两枚避水珠。避水珠虽然不是最珍贵的,但是得了避水珠就可以出入龙宫入无人之境。要是教歹人得去,眼下的龙宫恐怕毫无防范之力。
这时一个粉紫色身影从碧蓝的底色中闯入视线,龙战将下意识地警惕起来,定睛细看,却是一名白发女子,见其穿扮,绝非龙宫中人,龙战将随即雷拳轰出,并将其逼停,后者不甘示弱,还以厉掌,谁知掌力却被龙战将的碧青长棍化成水泡。
女子见状,惊疑的咦了一声,又接连击出数掌,每一掌均被碧青长棍化成泡沫,映着龙宫的五光十色,倒显出缤纷光彩。
周遭的虾兵愣了,龙战将也全然看不懂,唯独女子不断催掌,随着水泡目不暇接,那杆碧青长棍也像孩童般欢愉晃动,龙战将反应过来,便厉声呵斥:“来者何人?竟敢擅闯龙宫!”
碧青长棍立即收势,如受到训斥般,自觉飘忽到龙战将身后,此刻安分,任谁都能看出它的怯意。
女子闻言,眼波一转,将龙战将从头到脚打量一番,气势毫不退让,从容调笑道:“我以为是谁呢这么大口气,原来是龙宫子弟,我当你们这时候都在平息海啸,不想还有闲工夫和我这样的弱女子缠斗?”
龙战将被她说得面上一热,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,却又后知后觉发现女孩儿额头双角,与仙族不同,此女的双角尖锐,且向内拱,宛如一对小月牙,虽看似可爱,却显然是个魔族女子。
龙战将心思急转,刚刚遭遇海啸怒威,又险些被莫名宝物砸中龙宫,接着又现出魔族妖女擅闯龙宫,这一切会否太过巧合?
想到这,他满带疑惑的审视女子,联想到来龙去脉,龙战将愈发感觉,她即使不是敌人,恐怕也与东海异象难逃干系,便加重语气质问:“这东海海啸,是否与你们魔族有关?!”
女子听到这话,竟然笑得直不起腰来:“好笑好笑,你太瞧得起我了,我要是有这本事,你们龙宫的宝贝一个都不会剩下。”
龙战将见她语带讥讽,心中着实有些恼怒,便抓住话头:“这么说,你就是冲着宝物来的!”
小蛮妖对龙战将的逼问毫不在意,玉手一挥,不知从哪里拿出个碧蓝莹莹的宝珠:“宝物么,随手就能捡呀,根本不需要偷。”
“避水珠!”龙战将一看,伸手要取。
“我捡到了便是我的。”小蛮妖再一晃手,避水珠便不知藏到了哪里,“你要是想要回去,不如我们做个交易。”
龙战将冷笑道:“你这魔女真是无耻,私闯龙宫,擅拿宝物,我为何要与你交易!”
小蛮妖撇了撇嘴,无奈摇头:“小气,那我走了。”
龙战将见小蛮妖要走,上前阻拦,却听身后再次发出一声巨响,比之刚才海啸掀引更加剧烈,而龙战将的瞳孔也骤然收缩,立时朝所有人急呼:“小心!”,小蛮妖本能的转身看去,只见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,水流卷着大量珍奇和海底生物飞旋而来,一些虾兵来不及躲闪,俱被狠狠砸中。唯独龙战将迅速御棍在前,将水流生生挡下,这时又飞出一尊方形物体,余势不减,向不及反应的龙战将径直砸来。
反倒是小蛮妖轻呼一声,果敢的催掌拦阻,在物体即将砸中龙战将之前,重重击碎,随着嘭的一声巨响,碎石飞溅四散。龙战将低头望去,只见几块碎石深深插入光滑的龙宫地面,周遭石地龟裂纵横。
龙战将顿感惊讶,慌忙近前仔细查看,而小蛮妖也随同蹲在一旁,睁大一双杏眸,细细观察。那石块看起来像是石碑的残片,也许是年头久远,上面已长满一层厚厚泥土与海藻。
片刻后,小蛮妖突然眉毛一动,似乎察觉到残碑异样,她伸出一指,在中央处轻轻敲打,表面斑驳的一层薄泥竟微微碎裂,小蛮妖于是喜出望外,又重重敲击两下,只听一声“咔嚓”脆响,由残碑中央不断绽开蜿蜒裂纹,最终外层泥土与海藻自动剥落,随着一缕金光晃过,二人终于看清了残碑真容!
残碑此时静静散落在海底,看起来不过是块极普通的石块,可是上面却刻着些如鬼画符般的东西,字不像字,画不像画。
“龟丞相!”龙战将想起龙宫的龟丞相活了有八百多年,记性虽然已经不好,但见闻数倍于常人,决定将残碑交给龟丞相去看看。龙战将正要拾起残碑,却被小蛮妖不轻不重地挡开了手。
龙战将的怒气方才因小蛮妖出手相助而灭了大半,如今怒火又盛:“你敢和我抢宝物”
小蛮妖从容起身,慵倦地伸了伸懒腰,似笑非笑地望着龙战将:“宝物啊,我还你就是。”说罢,款款向向龙战走去,一双杏目眼波盈盈。
龙战将有些无措,竟然生生退了两步,眼看小蛮妖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欺到身前,不由一把抓住,喝到:“你干什么?”
“我还你宝贝啊!”小蛮妖也不挣脱,只是笑着说道。龙战将一惊,甩开小蛮妖的手,只见手中已经多了一颗避水珠,再抬头一看,小蛮妖手中拿着残碑,得意地朝他晃了晃,转身就跑。
龙战将素来高傲,今日却被小蛮妖几番戏弄,此时已经怒不可遏,起身就要去追,却见虾兵跌跌撞撞的走近,大声高呼:“女侠留步啊,多谢救命之恩!若不是方才海啸中出手相救,只怕小的已经命丧黄泉了!”
说完便声泪俱下,连带着一具虾壳也颤动不已,再看他一条虾腿,的确弯折,却绑有一条紫红衣带加以固定,龙战将看到小蛮妖远去的背影,一袭紫红色长裙,惊觉虾兵所言非虚。
龙战将的怒气又仿佛被一盆冷水当头浇灭,心中思忖道:“这魔女救了我,又救了虾兵,可见不是奸恶之徒。可是她行踪如此古怪,又夺走了残碑。对了,她刚才离去时如此自如,身上肯定还有避水珠没有交还。我必须得找到她。”
想及此处,龙战将长棍一挥,排开两道浪花,浮升向海面,去寻找小蛮妖的踪迹。
小蛮妖此刻正在海滩上四处搜罗宝物,其中她最关心的还是刚才被她击碎四散到不知何处的残碑,那件东西看着并不值钱,她本不感兴趣,但见龙战将如此在意,却忍不住也上了心。眼下海边找了一圈,却一无所获,小蛮妖有些丧气,拿出那块残碑看了又看,赌气似的扔在了地上,嘟囔了一声:“切,也没什么用,不如就给那个呆子好了。”
话还没说话,小蛮妖又后悔了,弯腰重新去捡,这时她发现,沙滩上竟然又点点血迹,一直延伸向路边的椰林。“附近有人受伤了?”小蛮妖拾起残碑,顺着血迹,向椰林走去,只见是一只白虎趴伏在地,貌若沉睡,但急促的喘息与遍布四肢的血痕,皆暗示着一切极不寻常。
小蛮妖心下诧异:“这是灵兽白虎,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?”这时灵兽似乎有了点动静,只见它腹部起伏剧烈,神色时而舒展,时而痛苦。
小蛮妖有些心疼,见状想伸手安抚,便在此时,灵兽双眼突然圆睁,却是显出一对猩红大眼,嗜血杀意与污浊之气在瞳孔内交织闪现。
小蛮妖一惊,急忙后退,却已经来不及了。
灵兽突然暴吼,气息之强,周遭树木为之震颤,花落如雨,纷扬间,灵兽猛然张开遍布獠牙的血盆大口,疯狂咬向小蛮妖!
小蛮妖腾跳躲避,身姿灵巧,躲开受伤的灵兽并无困难。可是腰间的残碑却不小心落在了地上,小蛮妖下意识地仍要去捡。这一顿,灵兽已经扑到身前,小蛮妖被牢牢压制在地上。
千钧一发之际,一根青碧色水纹长棍飞来将灵兽挡开。是龙战将!
龙战将飞身上前,将小蛮妖拉起,但仓皇中应对不足,便被再次飞扑而来的灵兽两颗尖锐獠牙刺入双肩,登时鲜血横流。
小蛮妖情急之下,拿出腰间的弯刀,向灵兽颈间抹去。这时只听朗声一呼:“且慢”,一把素白色扇子飞至,迅速接近灵兽脊背,却是戛然停顿,在半空中轻灵一摇,灵兽便仰天大吼,双眸眨动间竟现出昏睡之意,只此一瞬,血盆大嘴猛然卸力,龙战将得以脱身。
小蛮妖见龙战将伤口血流不止,心中不免有些愧疚,可是龙战将却不曾皱一下眉头,起身对着远处呼喊道“多谢了,逍遥兄——!”
话音才落,一袭雪白长衫飘然而至,笑容朗朗,好一个儒雅公子。但见他腕口紧束,步态利落,却又是一番侠士风度。两种气质同时相融,竟使人如沐春风。
逍遥生向龙战将抱了抱拳,却见龙战将的伤口仍在往外流血,有些心惊,问道:“这是灵兽所伤?”
龙战将皱眉道:“从从未见过如此狂暴的灵兽,也不知是何缘由,连力量也暴涨数倍,着实令人不得其解。多亏逍遥兄解救。”
逍遥生笑道:“言重了,前几日我与狐美人也被这灵兽偷袭,我一路追踪来此,狐美人去了灵兽村向村长报信。这事实在蹊跷,众所周知灵兽历来温顺,此兽却肆意咬食山中活兽,践踏草木,但不论我如何观察,始终找不出具体原因。”
“方才是我先碰到的灵兽,它受伤了,我上前抚慰,却不知怎么惊扰了它,它便发起狂来。“小蛮妖补充道。
逍遥生好奇地问龙战将:“这位姑娘是?“
龙战将有些面热,倒是小蛮妖落落大方地自报家门:“魔族小蛮妖。你虽不认识我,我倒是认识你呢!“
逍遥生略一思索,便恍然笑道:“我知道了,你是狐美人的朋友。”
小蛮妖打量逍遥生一番:“狐美人呢把你说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,什么学识渊博啦,什么算无遗策啦,看来你也有想不明白的事嘛。“
逍遥生无奈摇头道:“姑娘说笑了,三界之大,奥秘无穷,在下所知不过皮毛。”话音刚来落,一块残碑直落逍遥生怀中。
“还有一事要考考你。“小蛮妖指指残碑,”你看这上面的鬼画符是什么。“
逍遥生端详半日,眉头越锁越紧:“这上面的图案乍一看,虽然杂乱无章,但仔细看去却又颇有点汉字的章法,可又和汉字不尽相同。我猜,这或许是一种远古的文字。“
小蛮妖拿过残碑翻来覆去看了几眼:“那上面是什么意思呢?“
逍遥生摇头道:“这我就不清楚了,不过近日洛阳来了一个叫做万晓生的人,此人我有一面之缘,他师出于百晓生,学问又百倍于百晓生,我想他或许知道。“
“那我们一同去洛阳,找万晓生问个究竟。“龙战将说着拉起逍遥生就要走,逍遥生却道:”这灵兽受伤了,我需尽快将它送回灵兽村疗伤。“
“更何况,你还担心狐美人一路上会再遇到灵兽袭击“小蛮妖伸出一指向逍遥生虚点了一下 。
逍遥生有些羞涩:“不错,我确实也放心不下狐美人。“
小蛮妖和龙战将目送逍遥生带着灵兽离开,小蛮妖用手肘捅了捅龙战将,龙战将别过身去:“你我彼此救了一回,再不相欠了,你不要再碍事。“
“我是打算把残碑还你,你不要啊?“
龙战将转身,看到小蛮妖正拿着残碑在手上摇晃,小蛮妖一边笑着一边向远处跑去:“走吧,等找到万晓生再还你。“
龙战将已经没了脾气,摇了摇头快步跟去。
夕阳向晚,海面浮光跃金,美不胜收,让人几乎就要忘却即将到来的黑夜。
前情回顾:
东海残碑露出真容,却是众人看不懂的神秘符号,龙战将、小蛮妖上岸突遇恶兽袭击!危难关头,逍遥生现身出手解围。
向来温顺的灵兽忽然发狂?海啸亦是疑点重重,几人商量兵分两路,龙战将一行寻万晓生探残碑,逍遥生赶往灵兽村问究竟......
进了北俱芦洲的地界,恍如寒霜过境,入眼皆是苍茫。
逍遥生紧了紧衣领,牵着高大灵兽行走于冰原上,耳畔始终寒风呜咽,似哪家的孩童哭不停休。想到狐美人已提前赶赴灵兽村,对她甚是牵挂的逍遥生更不敢怠慢,在厚重雪地中竭力加快步伐,向着灵兽村方向急行而去。
借着万物归寂的清净,逍遥生也将往日来的种种因果在脑海中串联,东海近十数年未出现过如此规模的海啸,往日温顺的灵兽近期频频爆出性情突变,袭击行人的消息,脑中思绪翻江倒海,总感觉平静的三界背后,风波将起。
思忖之间,忽听一声响鼻,紧接着一阵雪雾迎面袭来,逍遥生忙展开扇子护在身前。
雪雾散去,逍遥生感到身体一轻,紧接着落入了一团绒绒白球之中。
“呼,哈哈,是你!逍遥生。”那白球发出轰鸣如雷的声响,震得逍遥生头皮发麻。
“冰熊大哥,别来无恙。只是如此盛情,在下恐难消受”逍遥生挣扎着说道。话音刚落,只听一声闷闷地鼻息,逍遥生落在了地上。
逍遥生起身看向冰熊守卫,那冰熊生得极为高大,虎头怪那样的大块头在他面前也要仰视几分,平日走起路来自是虎虎生风,可是今日神色中却有些憔悴,鼻息也有些沉重。但眼下逍遥生并无心叙旧,一心只想着灵兽发狂的事:“冰熊守卫,我有要事向村长禀报”
冰熊守卫挠了挠脑袋,身体却分毫不动。逍遥生见他神色犹豫,追问道:“可是出了什么事情?”冰熊守卫嗫喏道:“村长说了,最近不能让外人进村。”
逍遥生忙心中一沉,忙问:“为什么?那狐美人呢?“
冰熊守卫: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。就是前几日狐美人来了之后,村长才下了这道命令。“
逍遥生大惊:”请让我进去吧,我和狐美人为了同一件事情而来“说罢,逍遥生将手一指,只见那发狂的灵兽白虎此刻正在催眠咒下酣睡,雪白的毛色和雪原融为一色,可额间却隐隐发黑。
冰熊守卫惊呼:”是白虎!他怎么睡这儿了?”说着上前便一掌拍去,逍遥生想要阻拦却已经晚了。催眠咒骤散,白虎腾地而起,茫然四顾。
“小心,它已经发疯了。”逍遥生紧张极了。话音刚落,白虎却醒过神,撒欢似的扑向冰熊。逍遥生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虎一熊亲昵地互蹭着。
冰熊守卫不以为然,带着白虎向入口走去,谁知刚走到入口,白虎竟如撞到了什么无形的力量一般,重重地被弹了出来,在地上翻滚了几圈,再次起身时,白虎的额前地黑气已经蔓延开来,眼中也弥漫起了一层黑雾。虎口一呲,露出泛着寒光的利齿。冰熊守卫也发现了异样,白虎身体已经拱起,就要发起进攻,冰熊一把把逍遥生拽到身后,用手掌抗下白虎的猛扑。
逍遥生正要施放催眠咒,却见白虎利爪已近在眼前,力量和速度显然已较先前更为长进。眼看就要无处躲闪,只听一声清啸,一道金光飞来,直击白虎颅顶,白虎额头的黑气瞬间撒去,白虎随后晕死过去。
金光疏忽散去,空中传来温厚的人语:“冰熊守卫,让逍遥生进来吧”
逍遥生穿过冰洞,进入了灵兽村。这里本是世外之地,逍遥生还记得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心中的惊艳:这里遍地琼花,满目晶莹,虽在极北之地,却和煦如春。大大小小的冰屋错落有致,若是到了夜晚,千盏百盏的灯火映照着冰雪,更是如梦似幻。
唯有那村子中央的湖,宛如一面尘封的明镜,无人踏足。那湖中心兀立着一座石碑,静穆在冰雪中,仿佛全天下地寒意都凝聚在周围,亘古如此。
眼前缓缓现出一个淡金色的身影,任由冰风吹的衣衫猎猎作响,满头白发却丝毫不乱,手中的麒麟杖想必就是刚才制服白虎的神器。
逍遥生凝视这位闻名三界的老人,灵兽村已存于世千万年,日夜守护锁妖碑与元石之力,期间历经诸多浩劫,除却隐世不出的数位长老外,也就属这位麒麟村长居功至伟,更因其渊博学识,而备受四族尊敬。
逍遥生上前作揖道:“村长,晚辈此番并非有意打扰,想必……”
“不错,你要说的我知道了。”麒麟村长眼中毫无波澜,出言打断了逍遥生的话,“谢谢你把灵兽送回来。还有,你朋友的伤也好了,你带她回去吧。”老人身后传来熟悉的细碎脚步声,有女子小心翼翼的喊道:“逍遥生?”
逍遥生看着从远处缓缓走来的狐美人,不由得泛出一丝微笑。但多日未见的狐美人,今日眼中似有一丝惶恐,再看看神情严肃的村长,没来由的嗅到几分反常意味。
逍遥生却忍不住问道:“村长,灵兽白虎为何会流落在外?又为何会狂性大发?“
麒麟村长轻叹了口气道:“逍遥生,这些事情你还是不要过问了。灵兽老身会严加看管。”
狐美人向逍遥生微微摇头,似乎在提醒逍遥生不要多问。
逍遥生实在着急,还是追问:”据我所知,灵兽伤人事件不止一起,还有……“
麒麟村长面色转冷,颇具威严道:“你们回去吧,前几日狐美人闯入村中禁地,被雷鸟守卫发现。以后,灵兽村不再欢迎你们。”
既然村长发话了,一旁的雷鸟守卫便顺势送客,声音却依旧平和:“二位请吧。”
村长神色愈发转冷,别过头去,显然不愿意多提此事。几个雷鸟守卫上前架住逍遥生的手臂,将他向外退去。逍遥生顾不得那么多,继续高声道:“村长,近来三界发生许多怪事,您知道吗?东海发生了巨大的海溢,灵兽发狂袭击路人……”灵兽村长闻言身体一僵,却还是没有停步。
狐美人上前握住逍遥生的手,示意他不要再多言。逍遥生倍感无力,便不再出声,二人挣脱开雷鸟怪,向灵兽村外走去。逍遥生这时才发现,灵兽村好像变得和过去大不一样了,村中阡陌屋舍依旧,却不见村民忙碌或安乐身影。偶然有从窗口探出的脑袋,看到他们又很快缩了回去。只有村口的冰熊守卫,看着两人挠了挠头,憨憨一笑,却也闭口不言。
出了灵兽村,天空便飘起了雪。
逍遥生叹息道:“灵兽村怎么了,为什么忽然变得戒心重重?”
狐美人道:“你可别忘了,灵兽村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守护锁妖碑,他们本就打算远离世俗,一心守再这里。或许过去他们的好客只是因为三界太平了太久了。”
“你也觉得灵兽村感觉到了要发生大事,所以才变得这样戒备?”逍遥生听出了话中之意,忙问,“对了,你前几日就到了灵兽村,后来发生了什么?村长说你闯入了禁地,是发现了什么吗?”
狐美人见逍遥生这般连珠炮似的追问,掩嘴笑道:“自认识你来,还不曾见你如此急切。我前几日来向村长告知灵兽发狂的事,村长一听,脸色变白了许多。她细细查看了我的伤口,又询问了一些关于灵兽的细节。然后便将我交给村中的长老治伤了。”
逍遥生这时才想起狐美人先前受了伤,连忙察看伤口。狐美人似是嗔怪道:”这半天你才想起来。“逍遥生有些心虚,狐美人却正色道:”不久以后,我就听村长下令不准让外人进村,也不准任何灵兽出去。到了夜晚,我听到屋外有奇异的声响,便偷偷跑了出去。我循着声响,便到了镜湖边。只见那湖中似乎弥漫着一股黑雾,像鬼手一般敲击着冰面,好像要冲出来似的。而那镜湖周围闪着一层金色的咒符般的光,像是在压制这些黑雾。而村中不停传来一些念咒般的声响。“
逍遥生听着描述,不由出了神:”然后呢?“
狐美人叹了口气:”再后来,我就被雷鸟守卫逮了个正着。“
逍遥生握住狐美人的手道:”他们没为难你把?“
狐美人摇摇头:”那倒没有。我觉得村长今天说的那些话,虽然严厉冷漠,但更像是为了把我们逼走,而不是真的讨厌我们。”
逍遥生思忖片刻,目光一定,对狐美人道:“我们再回去看看。村长也许有难言之隐,我们力量虽小,可不能袖手旁观。”
狐美人点点头:“走吧。不过你得想想我们要怎么进去。”
正说着,忽然狐美人向前一倾,捂住了被灵兽咬伤的位置。逍遥生只道她是伤口又出了问题,急忙扶住:“你怎么了,伤口又疼了吗,忽然脸色这么难看。”
说话间,狐美人面色又转好,示意他不要慌张:“别慌,我确实感觉伤口刚才有如被针扎了一般刺痛,而且一下子蔓延全身。可是好像现在又没什么了。”
逍遥生有些不放心:“我不放心,这些灵兽不知道中了什么邪,我们还是再回灵兽村去让村长看看。”
二人再次折返到灵兽村,而这次在村口等着他们的不在是憨厚的冰熊守卫,而是一群目光湛湛的雷鸟人。二人还未走近,雷鸟守卫便走上前阻拦,逍遥生向他们说明了狐美人的情况,为首的雷鸟人有些犹豫,讨得村长请示后,决定让狐美人进去。谁知狐美人刚走近半步,忽然惨叫一声:“逍遥生!”
逍遥生忙上前,却见狐美人已经面色大变,一股淡淡的黑气正从伤口处沿着她的全身蔓延,就连那双昔日秋水盈盈的杏目,也涌动着黑雾,就如发狂的灵兽一般。
而后她微微勾起嘴角,笑靥如花,却是从唇齿间说出令逍遥生惊骇万分的两个字:
“受!死!”
前情回顾:
东海爆发海啸,龙战将、小蛮妖携带神秘残碑,前往洛阳寻找万晓生解惑;逍遥生护送白虎到达灵兽村,并与狐美人会和,却立即遭到村长的送客令。二人深感村内疑点重重,不甘就此离开。加之狐美人的伤口又感异样,二人决定折回村中。不料还未迈进灵兽村大门,狐美人却突发异状……
逍遥生不可置信的看着狐美人,只见她双眼空洞无神,仿佛被邪气入体,显得失魂无主,与平日里温柔聪慧的她,完全判若两人!
逍遥生心中惊疑万分,竭尽全力沉声问道:
“狐美人,你怎么了!”
狐美人却只是低头而笑,但此刻露出的笑意即使再美,也显出几分森然邪意。
不等逍遥生防范,狐美人突然抬头,双眸中的肃杀之气犹如尖刀。逍遥生只觉一股带着寒意和浊气的力量从脚下直往上蔓延,所过之处,肌骨无法动弹。
“竟然是封印术!”逍遥生心中大骇,”狐美人为何会封印术?”
封印已经蔓延到腰上,狐美人身随意动,五指如勾,对准逍遥生的脖颈,迅疾而出,死死扣住。
逍遥生双目圆睁,感到深深窒息,眼下他既想脱身,又担心施法难免伤及狐美人,如此摇摆不定之间,遍袭全身的力量却不断加重,似乎想要置逍遥生于死地,而他想尽一切办法,竭尽所能的使出浑身解数,不停以修为抗衡,却愈发感到百穴封堵,真气流转间,竟紊乱如麻,在体内蛮横冲撞,只一瞬之念,便危在旦夕!
于此雷霆万钧之际。伴随一道流光异彩,只听耳畔突起暴呵,如平地起惊雷,轰然炸响!
逍遥生周身,一阵气浪喷薄而起,脚下千万年的积雪坚冰被连连催起,碎裂成粉,与青松晃动而落的雪花扬起漫天流萤,徐徐飘散。
刹那间,村长右掌绽放璀璨金光,携卷浩然正气,猛力击中狐美人眉心。
一掌过后,又是一掌,流转间,狐美人双眼中白黑交替,周身不断飘出缕缕黑雾,身体像是被抽去了魂魄半逐渐僵硬。
逍遥生看得真切,这股黑气逐渐凝聚,便犹如实质般挤压所处空间,竟连空气也扭曲几分,像是一团燃烧炙热的暗黑邪火,散发出浓烈的死亡之息,使下方白雪瞬间融化成滩滩黑水,细听之下,竟似有恶鬼哀嚎如泣。此番骇人情景落在村长眼中,就连这位遍识三界妖魔的长者,也忍不住微微动容,下意识后撤一步,避其锋芒。
等村长运起全力,手心光芒骤然大放,终于击出势如雷霆的磅礴一掌。
只此一瞬,狐美人死死掐住逍遥生脖颈的右手突然脱力,原本相互贴近的二人就此分离,各自飞往相反方向,又重重摔落地面。
双掌间流转光芒的村长立刻挡在逍遥生身前,将掌心正对黑雾附体的狐美人,义正言辞的大声呵斥:
“妖孽!还不速速退散!”
逍遥生回神之际,以为村长是想击退狐美人,谁知村长前踏两步,双掌光芒瞬间大放,激射向狐美人,伴随一阵凄厉尖叫,只见狐美人面目狰狞扭曲,一股粗壮如臂的黑雾自头顶缓缓出体,那黑雾遇到村长手上白光,便如同遇见天敌般连连避让,而村长借势欺近,不停逼迫,最终他急呼一声:“灭!”
黑雾嗞嗞作响,兀自在空中萦绕扭动,顷刻间化为乌有。
村长就此收势,待光华尽去,他脚下微晃,雷鸟人眼疾手快,连忙上前扶住,村长将其轻轻推开,站在原地调息吐纳,却任谁都能看得出,方才的战事令她内力有损。
逍遥生在被村长及时解救后,也感到喉头一酸,似乎要吐出鲜血,强行压住浑身冲激不停的紊乱气机后,他匆忙起身,跌跌撞撞冲到狐美人身前,却见狐美人面容苍白如纸,双眼紧闭,气息微弱,不禁万分担忧,当即转头急问:“村长,她怎么了,伤可要紧?”
村长没有急于回答,站在原地平复调息,片刻后,随着脸上的疲倦缓缓舒展,却沉吟不语。
一头灵龟缓缓走近,恳切道:“村长,刚才的危险状况,俨然已超出我们此前的预计,只怕往后会越来越严重,灵兽村已经孤木难支了,正是需要三界英豪施以援手之际,您不要再犹豫了。”
村长定了定神,看到昏迷的狐美人和急切的逍遥生,叹了口气,对逍遥生说:”你随我来吧“
村长小屋内,一名不曾见过的守宫长老正在为狐美人进行了疗伤,只见那老人衣衫褴褛,面有菜色,沉默地在狐美人伤口处不断运掌。那伤口起初又黑又深,仿佛深渊一般,在老人的施法下蒸腾出缕缕黑雾。渐渐黑雾少了许多,而老人枯槁的双手却变得愈发灰黑。随着最后一丝黑雾的消逝,狐美人的伤口已经宛如新生,而那老人依旧是一言不发,将手掌迅速收到衣袖中。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小屋。
村长注视着狐美人的伤口,长吁一口气,道:”放心吧,她没事了,只是会多睡一会儿。“逍遥生虽然对那老人十分好奇,却更牵挂着狐美人,急忙过去将狐美人平置于榻,狐美人脸上痛苦的神色已经消散,恬静如往昔,可是却丝毫没有要苏醒的迹象。逍遥生依然心忧不已:”她究竟怎么了?为什么忽然魔性大发?“
村长走到窗边,向外远眺去:”你们为什么会来灵兽村?“
逍遥生恍然大悟:”你是说,狐美人是因为被发狂的灵兽咬伤才会这样?“
村长点点头。
逍遥生思忖着:”这么说灵兽发狂也是这个原因?他们都是被什么东西侵染了?“
”不错,被侵染的人会失去灵识,轻者自己会变得痛苦不堪,残暴嗜血,严重的更是意识丧失,犹如行尸走肉一般。”
“他们是不是还会获得什么特殊的力量”逍遥生追问道,“方才,我看到狐美人竟然使出了封印术,太匪夷所思了。”
“严格来说,被侵染的人已经算不得三界四族中的任何一类了,人不人,魔不魔,他们可以会任何法术,力量也比以往强上许多”
“所以侵染他们的究竟是什么?为何又这样邪恶的力量?“
”混沌。”这二字村长说得并不高声,却仿佛一记重锤落在逍遥生天灵盖上。
“是混沌?“逍遥生喃喃念道,”混沌不是一直都被封存在锁妖碑中吗?难道锁妖碑……“
村长缓缓回转身来:”锁妖碑早已出现裂隙,先前老身和四大长老均用当年先民遗留下来的元石碎片修补了,可是没想到混沌之势越来越强,已经无法阻挡,最可怕的是——元石……已经耗竭了。“
逍遥生听到此处,腾地站起:”那该如何?“
村长正视着逍遥生,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:”无计可施,除非找到别的元石。“
逍遥生这才发现村长双眸颜色竟然是不同的,那眸中此刻浮现出了一丝与往日智慧的长者所不符合的彷徨和无助。
说完,村长来到狐美人身前,侧身坐在塌上,继续缓缓说道:”如今从锁妖碑中逃出的混沌之气越来越多,年幼的灵兽受到影响,发了狂离开灵兽村,而灵兽村外的人被灵兽袭击,也极有可能被混沌侵蚀。就连狐美人这样修为不错的人也被感染了,可以想见,如今混沌正在三界蔓延开去。老身本不愿让三界陷入恐慌,于是隐瞒了此事,想要全村上下一力解决。可没想到却贻误了时机,是老身的一意孤行,害了所有人。“
逍遥生感到此刻她身上背负了千年的重担正将她的身躯越压越,此刻她已经无力顾及一个族长的威严,更像是一个为家族生计忧心忡忡的祖母。
逍遥生心中本对村长有些怨气,此刻这怨气也化作了一股酸涩涌上喉头:”村长,您不愿意说总有您的考虑。只是对抗三界本就不单单是灵兽一族的事,也是四族共同的责任。“
村长眉心稍有舒展,抬起头了看着慈爱地端详着逍遥生:”是了,难得你年纪轻轻,心中便如此明白。老身却糊涂了这么久。“
说话间,昔日那个沉静坚定的长者又回来了:”眼下当务之急,便是找到新的元石。“
逍遥生一脸欣喜:”还有新的元石?“
”在这三界之中,定然还有元石存在,但是眼下并不知道元石的踪迹。只留下一些虚无飘渺的传说“村长苦笑着道,”可是如今三界像你一般的少年英雄辈出,如果将大家的力量集中起来,或许可以发现一些什么。“
逍遥生向前一步,抱拳道:”愿为村长驱使,我可以将此消息带到长安,到时,三界之中有识之士定然会集聚灵兽村,共克时艰。“
说到这里,逍遥生闹海中闪过许多身影,他们正是村长口中的少年英雄。忽然他的思绪停留在了龙战将身上。
”龙战将!“逍遥生失声喊道,接着猛然站起,”糟糕,龙战将也被灵兽咬了!“
前情回顾:
逍遥生带狐美人返回灵兽村,狐美人随即进入发狂状态,村长前来压制,驱散黑气。在逍遥生的追问下,村长才道出实情,锁妖碑破裂,混沌之力外泄,用以修补的元石已然枯竭,现下当务之急是寻找新的元石。
村长求助四族少年英雄,逍遥生却突然想起,龙战将也被发狂灵兽所伤!
洛阳城内人流如织,摩肩接踵,楼宇林立,遮天蔽日,极大唐气象之盛,不输长安。
来此寻求万晓生帮助的龙战将与小蛮妖,一前一后行走在熙攘街头。小蛮妖平素多在山野间自在流浪,对这繁华景象自然十分入迷。天南地北的豪侠义士,奇装异服往来络绎,沿街叫卖灵材至宝,引得小蛮妖眼花缭乱,一会儿跟货郎讨价还价,一会儿跟小孩抢面人。
龙战将忧心残碑,根本无暇游玩,他向来雷厉风行,于是加快脚步疾走,正津津有味的小蛮妖回过神来,赫然发现那木头已经先自己一步,便喊道:”喂!等等我嘛?”龙战将浑不搭理,脚下依旧如风。
小蛮妖伸了个懒腰,道:”难不成你知道万晓生在哪儿?”
龙战将脚步一滞,气冲冲地转过身来,出口的话却有些心虚:”……不知道。“
小蛮妖乐不可支,龙战将气结:”不知道才要尽快寻找,像你这样四处游荡难道就能找到?“
”怎么不能,我打听到了,跟我来吧!“小蛮妖轻快地越过龙战将跑到前头,还不忘回头勾勾小指,龙战将无奈跟上。
洛河穿城而过,恰逢日光透过低垂的杨柳散落河岸,粼粼波光倒映着二人的身影,那身影好似被风吹着的纸鸢,一会儿渐渐靠近,一会儿又拉出几分距离。
过了洛河,道路愈发宽阔起来,人潮更密集得几无下足之地。二人几度被人群冲散,龙战将左支右绌之间,忽然感到一双冰凉光滑的手将自己拉住,是小蛮妖。小蛮妖手劲颇大,拉着龙战将在人群中左突右闪,龙战将只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,唯有手上传来的凉意让他莫名的心安。
“假的!什么,不相信,我说假的还能有假?”
人语呕呀中,这句话本如石沉入海,可是被小蛮妖极为灵敏地捕捉到了。她耳朵一动,手上用劲,拉着龙战将向声音方向突破而去。二人跌跌撞撞挤出人群,龙战将只觉一阵脂粉香气扑面而来,抬头一看,不由脸红起来。小蛮妖见他面色有异,也看过去,只见“留香阁”的牌匾高悬,不由大笑起来。龙战将甩脱了小蛮妖的手,愤愤道:”这个万晓生,竟然躲在这种地方。“
”万花丛中好藏身呐,年轻人。“循声看去,说话的是一个干瘦矮小的男子,衣着也算考究,可是却大剌剌地坐在人来人往的街上,低头翻看着一个海螺。身边更是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,好似在在垃圾堆里。
小蛮妖蹲下身来问:“你就是万晓生喽?”
那男子闻言,咳咳两声,一甩头从垃圾堆里站了起来:”没错,在下万晓生,乃江湖百晓生之徒。吾之学问百倍于吾师,二位定是慕名而来,有什么要向在下请教的吗?“
小蛮妖和龙战将面面相觑,小蛮妖低声道:”喂,这人靠不靠谱啊,我看他除了牛皮吹得和百晓生一样好以外,看起来还没百晓生靠谱。“
龙战将也是一脸嫌弃:”要不是逍遥生让我们来找他,我现在就掉头走。“
万晓生捋着他人参须一般的稀疏的胡须,悠悠然道:”二位是从东海带了什么宝贝来吧?大水冲了龙王宫,龙王宝库尽空空。“
龙战将见他不仅说中了自己的来意,甚至说出了龙宫宝库被冲毁的事情,态度恭敬起来,却仍不敢轻易把残碑拿出来,只是问:“先生如何得知?”
万晓生慢悠悠地坐回垃圾堆里,一根枯枝般的手指在空中划着圈,脑袋也跟着转悠起来:“天下之事有十,耳闻能知其三、目察能知其三、意会能知其三”
小蛮妖好奇地蹲下来托腮问:“还有其一呢?”
万晓生夸张得捂了捂鼻子:“还有其一就是靠嗅,你们身上好大一股海腥味!”
“啊,真的么?”小蛮妖嗅了嗅自己,又凑过去嗅了嗅龙战将,龙战将顿时心跳如雷,连忙岔开话题:“先生,我们确实有一件东海的宝物要请你过目”说着一伸手到小蛮妖跟前,小蛮妖不舍地从怀里掏出残碑来。
只此一瞬,万晓生突然收敛笑容,双眼中的神采暴涨,像是突然发现人间至宝的兴奋,以及对待新知识的渴求丝毫不加掩饰,于是伸出两指摩挲碑文,脸上兴奋转为凝重,又好似灵光一闪,从垃圾堆中迅速找出一册书,十指如飞,不停翻阅,一边喃喃自语道:“不对啊,不对啊,不对啊”。
小蛮妖耐不住性子,将万晓生的书拿起:“什么不对不对的,你啊就挑对的说。这残碑上的鬼画符究竟是什么?”
万晓生指着残碑上的符号,语气难得地急促了起来,:“你们看,这枚符号像什么?“只见这是一横上立着一竖的字符
小蛮妖端详半天:”这个有点像什么字来着,但好像又不一样“
万晓生:”这可能是字也可能不是字。“
”是船,那平整的一道,是船身,而上面立着的是桅杆。“龙战将冷静地说。
小蛮妖点点头,问:”那这几道交错扭曲的线条又是什么?“
龙战将道:”是海。”
小蛮妖撇了撇嘴:“就你知道得多”。她指了指另外一个字符问:“那这是什么?”龙战将这回语塞了。两人一同看向万晓生。
万晓生道:“这是一个拿着棍子的人。”
龙战将自语道:“海、船、拿棍子的人,这是什么意思呢?这些是哪里的文字呢”
万晓生正色道:“我刚才比对了许多不同时期、不同民族的文字,发现这些符号和许多文字都有共通之处,却又有许多不同,构字更无章法,书写也更为随意。它可能是一种比现存所有文字都更古老的文字。可惜,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残片,在下虽然博学广识,也难为无米之炊啊”
”你好好想想。”小蛮妖忽然一拍脑袋,从身上掏出几串水晶、珊瑚珠,龙战将一看脱口而出:“这,这是龙宫的宝贝,你果然是……“
”我呢就是去龙宫盗宝的,还没盗上,就白捡了不少,怎么样,也算是取之于龙宫,用之于龙宫了。“小蛮妖满不在乎地说。
谁知万晓生一把推开小蛮妖手中的宝物:”我万晓生如此高洁出世之人,岂会在乎报酬,我替人解惑完全是因为热爱真知,愿将……。”
小蛮妖只觉得头都大了,连忙求饶。
万晓生继续说:“我只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——去找全所有的残碑。以我万晓生之智慧颖悟,很快就能揭开碑文的内容。“
龙战将对万晓生抱拳道:”我们这就去。“
二人别过万晓生,取到长安东去往东海。路上龙战将突然眉头微皱,他的这一变化落在小蛮妖眼里,显得十分异常,于是她谨慎问道:“怎么了?”
龙战将只觉得浑身发软,意识逐渐朦胧,脑海深处仿佛有另一个声音,在不断发出犹如鬼魅的阴笑,他使劲儿晃了晃脑袋,却发现晕眩越来越强烈,堪堪就要站不住。
小蛮妖见状,连忙上前搀扶,龙战将却猛地将她拍开,咬牙道:“你别过来!”
小蛮腰定睛看去,当即花容失色,只见龙战将的手腕处微微显出丝丝淤血,急忙扒开他的衣袖,却呈现出一排尖利咬痕,更有若隐若现的黑气正在伤口边缘徘徊。
见此情形,小蛮妖心有余悸道:“这是当时被灵兽咬伤的伤口!”
龙战将凝神将体内的真气聚集,往伤口处逼去,越发觉得那处疼痛不已,真气像援军一般正在将邪气逼近,却又遭到激烈抵抗,存存推近间,耗费了极大气力。
渐渐龙战将的面色也逐渐红润,他定了定神,意识也转为清晰,重重呼出一口气后,沉声道:“刚才似乎有一种邪气想要侵入我的神识,幸好我修为还算不低,本身抗性也高,这才将其驱除体外,免于被邪气感染。”
小蛮妖于此放下心来,拍着胸脯说:“刚才真是吓死我了……邪气,什么邪气?”
龙战将摇摇头说:“我也不知道,我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,好像一不留神就会落入深渊。”
小蛮妖一把拉住龙战将的手:“什么深渊,你不会掉下去的,我拉着你!”说完这话,小蛮妖也难得地有些羞涩,却还是固执地补充道:“我永远拉着你。”
回到龙宫后,龙战将带着龙宫弟子一道将东海翻了个遍。当然,龙宫宝库失守的消息也早已不胫而走,三界中不少人都远道而来,在海滩上寻宝。一时间,东海边也热闹得不输洛阳。可惜,大多捡到的都是些古怪的海产,能发出轰鸣声的海螺、怪鱼化石等等,却并不值钱,残碑更是难觅踪影。
这天,东海之上发现了一件尤为奇特的“东西”……
前情回顾:
东海出现残碑,却成为龙战将、小蛮妖相识的契机;灵兽村锁妖碑裂缝危机,逍遥生、狐美人又该如何面对呢?说回洛阳城内,繁花似锦,龙战将与小蛮妖游走街头努力寻万晓生,那人却在万花丛中“留香阁”内。
不等二人说明来意,万晓生早已知晓来龙去脉,并对残碑十分感兴趣,安排二人即刻返回海边,找全残碑余块。二人回到海边,却有了更为奇特的发现...
三界寻宝的热潮,一路从东海渔村的草舍荒沙,席卷到了朱门重楼之中,连富有四境的大唐天子李世民都颇多留意,下诏要举办一次“大唐奇宝展”。
此诏一出,长安的达官贵人,各州县官吏无不蠢蠢欲动起来,四处搜罗各种宝贝送至长安。富商大贾们也想着进献些宝物,好换得一官半职,光耀门楣。
这日,便有一艘宝船从海上而来。这宝船气派惊人,未及靠岸,便引得海边寻宝的众人停下手中事来,一起引颈望去。只见那宝船风帆涨满,破浪如剑,吃水更是较一般船舶深了许多,不知其中载运了多少宝贝!
宝船一泊岸,船上便下来数十名船夫武夫,七手八脚将穿上的宝箱一箱一箱地装上前来接货的马车,忽然一个宝箱在搬运过程中自己扑腾起来,船夫皆是一惊,手中不稳,宝箱翻落在地,里面竟然骨碌碌滚出一个活物来!
只见这活物蜷曲成一团,裹着一只破麻袋,沾满了淤泥海草,还有长如荒草的毛发,手爪紧紧攥着一根破木棍。
船夫面面相觑,围观者窃窃私语,却都不敢上前。
小蛮妖却是个胆大的,上去就给了那活物一脚,人群中一阵惊呼。
“啊~~”谁知那活物发出了尖锐的鸣叫,一下子盖过了人群的惊呼和争论,“痛死了。”
说着那活物竟然慢慢地伸展开来,麻袋里钻出两只手,和淤泥海草颤抖许久,解放出了两条腿,那荒草似的长发下,露出了一张仿佛盐碱地一般干涸焦枯的脸。皮肤、嘴唇、牙齿都是黑黄黑黄的,眼睛里的那小块眼白倒是显得格外突兀。
“竟然是个人!”
“呔,你怎么躲在宝箱里,有何企图?”
一时间,原本畏畏缩缩的船夫和围观者都大胆了起来,将那人包围在中间。
那人见这许多人,又是一阵尖叫,将手中的破木棍一阵乱舞,撞得围观者人仰马翻,一路向海岸跑去,边跑边大声呼叫:“饶命……救我……不是我……啊救我!。”
“一个疯子,有趣”小蛮妖嘴角一撇,将手一扬,只见一只海螺飞去正击在那疯子的膝弯,那疯子向前扑到在地,海螺也随之掉在一旁。那疯子四肢大张地趴在地上,挣扎着下个要爬起来。却又忽然安静了下来,双眼死死盯着那只海螺,匍匐过去将耳朵凑在一边听着,一边砰砰磕头:“啊啊,仙人饶命!赐我不死草!蓬莱!我到蓬莱了!啊,仙人!”
这话一出口,人群又骚动了起来。
“你听到这家伙说什么了?”
“蓬莱?那不是传说中的东海仙岛么?”
龙战将对此事本十分冷淡,但听到“东海”、“仙岛”这些字眼,又看到这个疯子对海螺中的神秘声响反映极大,不由心中一动, 顿觉和残碑上的文字“海”“舟”“木棍”吻合起来。于是上前去将疯子扶起,那疯子却拼命抱住海螺,生怕被人抢了去。
龙战将难得好声好气地劝道:“我不抢你的海螺,我带你去好好休息。”
龙战将正要带着人离开,忽然又围上了几个武夫,领头的船长背手握着一把金刀,吹胡子瞪眼道:“小兄弟,这厮你不能带走,他弄坏了我们的货物,给我们造成不小的损失,这笔账自然要找他来算。你不能随随便便把他带走”
船夫们也跟着附和:“对啊!他弄坏我们的货,必须得把他扣押在船上,做工补偿!”
另有船夫抽出长刀,围成一圈与龙战将对峙。
龙战将面色如冰,一手仍然扶着徐福,另一手横于胸前,微微聚气。
此时武夫前踏一步,咬牙问道:“小兄弟,我好言相劝,你别多管闲事。”
话没说完,他面色骤然紧绷,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动
“老大,不好啦”船上穿来惊呼,船长向海里看去,原本平静海面渐起波澜,近处海水正慢慢汇聚漩涡,在宝船周围缓缓凝聚。
船长惊恐地看了一眼龙战将的手心,顿时失了方才凌人的气势,心中已然惊恐万分,急忙讨饶:“想必是龙宫的高人,得罪得罪!放过我这宝船吧,这疯子悉听尊便。”
龙战将便提起疯子,轻灵一跃,转瞬间登上沙滩,船只顷刻平稳,而老船长与水手们,俱是满头大汗,脊背全湿。
龙战将和小蛮妖将疯子带到一户久无人住的渔家,疯子一进屋似乎就平静了许多,像个常人一般东看看,西摸摸,最后来到堂前剥落大半,难辨颜色的年画前,凑近了过去。那画上写着蓬莱二字,画面是一座仙岛,云雾缭绕,红日出海,岛上桂殿兰宫。那疯子看了嗤笑了起来:“哈哈,什么蓬莱,假的!”
龙战将问道:“那你说蓬莱长什么样?你到过蓬莱?蓬莱在什么地方?这海螺是不是和蓬莱有关系?”
话说一半,疯子堵住耳朵,自顾自道:“你话好多,我快饿死了,没力气回答。”
二人弄了些酒菜给疯子填肚子,那疯子胃口倒是惊人,吃鱼连骨头都不吐出。
小蛮妖忍不住吐槽:“喂,你八百年没吃东西啦?”
疯子忽然停了下来,打了个饱嗝道:“八百年?八百年啦?现在是什么时候?始皇帝还在位否?”
小蛮妖和龙战将面面相觑,龙战将道:“如果你说是秦始皇,那么距今确确实实已有八百余年。”
那疯子忽然将手中食物一丢,放声嚎啕起来:“八百年,八百年,我还回来做什么?始皇帝死了,徐公死了,我,我还回来做什么?”
“始皇帝?徐公?蓬莱?”龙战将激动地将疯子拉起问道,“你说的是徐福出海的事?”
疯子两眼流出泪来,倒是把原本浑浊的眼睛和枯干的皮肤洗刷地干净了些,那污泥指下的面孔也不过四十来岁,他抽泣道:“我曾随着徐公出海,为始皇帝寻找蓬莱仙岛,那岛上有不死灵药。可是如今他们都死了。”
“还真是个疯子。你才不过三四十,怎么可能在八百年前跟随徐福出海”小蛮妖脾气又急了起来。
“我不知道,我不知道过了多久,海上全是血,没有尽头,我不知漂了多久。然后我看到了蓬莱。”
“蓬莱有巨鲛挡路,有电、有大浪、风从海底一直升向天空,我看到了云中有披着金鳞的仙人。”
“仙人救了我,我又漂啊漂,没想到就漂了八百年……”
龙战将听罢,一把拉起疯子,对小蛮妖说:“走,我们带他去找万晓生。”
小蛮妖却将信将疑:“你觉得他是万晓生所说的‘拿棍子的人’?”
龙战将点点头:“我不确定,听他的描述似乎很像,但是时间上又难以对上,毕竟那残碑上的文字比任何文字都要古老。所以我才要带他去找万晓生解惑。”
于是三人成行,伴随着胯下坐骑疾驰如风,向洛阳城火速赶赴。
留香阁外,万晓生的地盘上,原本堆积如山的垃圾已被清空,只见许多残碑拓片被齐整地排列在地。万晓生原本眉头紧锁,见到二人,却又顿时神采飞扬起来,不等龙战将开口便滔滔不绝起来:“这几日,进展不小,你们来看。”
说着万晓生用一根细棍点着排列在地地拓片,尖声道:“据我的推断,这碑文上的内容是,有八百个各族勇士,东渡重洋,去寻找一种具有灵力的石头,这是为了对抗一种东西,就是这个”说到这里万晓生把细棍点到了一个符号上,这符号非直非折不方不圆,毫无规则。万晓生补充道:“而且,这符号多次出现,不光有单独出现,还有的时候和一个人形符号结合起来出现。这是我眼下唯一没有明白的事情。”
正说着忽然只听那疯子大呼一声,连连后退,先前已经清明的眼珠此刻又混沌了起来。
万晓生指着疯子道:“他是谁?”
龙战将正色道:“说出来,先生可能不信,他自称是八百年前追随徐福东渡寻找蓬莱仙岛的人。”
万晓生大惊:“他是徐福后人……蓬莱,东渡……”
“您也直觉这两件事之间或许有关联?”
万晓生摇头:“不对,时间上天差地隔,而且徐福东渡是为了寻找不死药,而这些勇士东渡却是怀着死志,看起来是为了寻找一种关系三界存亡的灵石。”
“不错!”忽听人声有远而至,几人转头看去,是逍遥生。
逍遥生走到万晓生面前一作揖道:“如果先生推测不错的话,这里所说的关系三界存亡的灵石,确有其物。先生请和我去一趟灵兽村,那里还有人等待先生解读出来的消息。”
逍遥生说罢看向龙战将,紧张道:“自从上次被灵兽咬伤后,身体可有恙?”
龙战将道:“前些日子只觉得有浊气攻心,后来被我运气压制,逍遥兄怎么会知道?”
逍遥生舒了口气:“还好你修为高超,这本是极其凶险之事。我此番来就是担心你出事。”
龙战将不解:“究竟怎么回事?这灵兽又怎么了?”
逍遥生叹息道:“这里不便多言,还是请各位和我去一趟灵兽村,事不宜迟!”